苏潋夜

粉饰太平。

【AOTU】春光乍泄(企划活动)

[瑞嘉only。]

[先意念艾特点梗的哭哭太太,我写的好哦哦洗不敢艾特她(哭泣)]

[手抖写了1w4,上周在忙考试所以开始的很晚,如果有哪里出现bug请告知!]

[很厉害的电影,可以说是王家卫的天才期的佳作了,感谢哭哭太太的安利。希望大家有机会也可以补一下。]

[电影里的黎耀辉和何宝荣和瑞嘉有相似之处,但我理解的瑞嘉绝对要比电影里的人要强势,所以改动了许多地方。有格瑞成家的剧情和抹布嘉,如果触雷点的话请谨慎决定要不要读。]

[最后 @瑞嘉同人企划专用bot ,感谢活动君,辛苦了!]

[正文奉上,愿君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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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我们

没错一上来就得点我

01.他

  【他有一句咒语,对我屡试不爽,回|回他对我说出那四个字,我就瞬间忘记了之前千言难尽的纠葛和纷争,抛下一切随他远走他乡。】

  半晌的人|民广|场阳光灿烂,亚|热带季风气候的盛夏果真不同凡响,不论是习惯了伦敦的阴暗湿|润的他,还是吹惯了莫斯科冰霜风雪的我,都被这重重热浪给折磨的不成|人形,像两根快化成水的冰棍,黏哒哒散发着热气,没气没力地徘徊在人来人往的南京东路上。

  他执着地举着路边小摊上十块钱一包的炸鸡块,顶着炎炎烈日往嘴里送。我敬他是条汉子。虽说在我看来他大概已经失了智,现在估计是在凭着意念行走。

  我们挤过臭烘烘热腾腾的人群——上|海的确是个大都市,对白发金发红发的老外人们早就习以为常,有人会多看我们几眼也应该只是看脸。这个方面我和他还是很有几分自信的,昂首挺胸穿越人海,假装没注意到被汗水彻底打湿的黏在后背上的T恤。

  终于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我压抑着直接从玻璃窗蹦进去开空调的冲动,冷静地打开车门坐进去。他则是像碰上了欠债人的苦主,飞快打开车门把自己甩进去,瘫在后座上。皮质车椅被阳光烤成骄人的温度,让我们两个没有这种生活经验的鬼佬呲牙咧嘴地扎马步蹲在车座前,痛苦地享受炸鸡混合烤肉的香气。

  “快开空调!”他一声令下,我旋开引擎。

  本以为马上就能被冷风治愈的我们,在数次旋转引擎无果后宣告投降。下了车打开前盖,原来是发动机出了点问题。

“我去叫拖车。”我说。

  他气急败坏甩下外套转身就走。我一向搞不懂他的想法,远远的向他喊:“你要去哪儿?”

  他转过头朝我吼了一句什么话,我猜测可7能是“别管我”之类的。我扔下车钥匙跑过去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腕:“你又要搞什么?”

  他转过来面对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侧脸颊上五角星形状的纹身贴被汗水冲淡了颜色,金色的额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白|皙的皮肤被晒出层绯色。“喂,格瑞,”

  他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分开一段时间,再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是他的一句魔咒,从第一天认识他起,我就被这魔咒箍|住了。

我目送他离开,不知道自己的手还悬在半空中,看上去有点傻。

02.我

  我从俄罗斯跑到英国,又从英国跑去中|国,期间仅仅经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我本不该如此造作的,想想大抵都是为了他,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遍了世界上最大的一块大|陆上的最北,最西,和最东端。

  我和他相识在曼彻斯特的同志村里。我替家族的企业跑业|务到了这个英国第二大的城市,因为自己的特殊要求又去了城市里最有“特色”的景点之一。那时我一眼就看到了在舞池里摇摇晃晃的他——腰身纤细双|腿修|长,黑底的衬衫上印着白色的玫瑰花,同为白色的皮肤在舞厅迷乱的灯光下反射|出诱|惑的光泽。他一跳舞,全场的人就只看他,看他突起的锁骨随着肩膀耸|动若隐若现,看他抬起天鹅一样曲线优美的脖子把最脆弱的喉结暴|露无遗,看他黑色长裤下一双摄人心魄的细长的腿踏着节拍步伐轻|盈跃动。我很少见到这般极品的美|人,便驻足观望。

  他在认识我之前是怎么生活的我并不清楚,可他的确长了张顶好用的脸,说是千里挑一的美|人都不过分。虽说我长得也是很讨人喜欢的类型,但和他站在一起时,别人总会先注意到他——他的美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五官精致,棱角却分明;脸颊是柔|软的圆弧,下巴却收得尖细,不像真人,活像个绘本里的精灵。

  中|国人有个说法叫“一眼万年”,我那时并不知道。

  我后来和他稀里糊涂打了一炮——这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并没什么稀奇。我和他同|居了,为了他我抛下了俄罗斯那里经营的事业,租了个小房子成天和他腻在一起。听人说他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再怎么优秀的人怕也拴不住他,他就是一只野惯了的飞鸟,你想让他乖乖呆在你身边就必须得折断他的翅膀,当然前提是你得舍得这么做。而这些都不足挂齿,我心里一开始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然而他和我同|居的大半年里,我从未见过他和除我之外的同|性有过任何交往。我每天早晨起来给他做好早饭,再去英国的分公|司忙活,下了班又急急忙忙赶回去给他准备吃食。黄昏里抱着他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基本上也看不下去什么,我盯着他看,他看一会儿电视就扭过来蹭蹭我。最终我们亲|吻,滚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或者回到房间,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一切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坐在浴缸里发呆,有时候情难自已还会在浴|室再来一次。现在回忆起来,也许最恩爱的夫|妻才会那样度过相伴的时光吧,我也曾在凝望他侧脸时设想过,那样的生活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在俄罗斯的亲友大都不知道我是个同。少部分知道的听说了我在英国的生活,只留给我四个字:不知检点。

  他们说的没错,我和他在聊天时这么说。他笑了,上身一仰倒在我腿上。

  他引以为傲,那时的我也是如此。

03.在东方

  我因为他的一句话调动了我所经营的公|司的一笔资金,扔下助理和下级跑来了中|国。我的家人听说后很生气,扬言要冻结我的账户,他们也确实言出必践。我和他没几天就挥霍完了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这也无可奈何,毕竟我们都从来没经历过缺|钱的日子。没了钱能怎样呢?我和他漫无目的地开车沿着公路瞎逛,路过了人|民广|场,和他走下去买了份炸鸡块。

  然后他说要分开。那也随他好了,没了钱,我和他总归暂时是回不了英国了。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再怎么如斯辽阔,也会有重逢的一天。

  我到了上|海的一个小酒吧里当酒保。工作是路上随便揭了一张电线杆上的传|单决定的,赚|钱的事,怎样都好说。中文我还算熟练,做做接待的工作还尚有余力。每天夜里上班,白天休息,算上8小时的时差,倒是有点像我在英国时的作息。我白天就睡在一个中|国人家开的出租小楼里,那里的公共厨房可以随便用,热水也供应得及时,除了湿|热的气候让卧房里蟑螂横行外,别的真没什么好挑剔的。

  我工作的地方,晚上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跳舞。中|国人和英国那里的人习惯不太一样,他们大都有认识的舞伴,或者一个人在舞池里摇摇摆摆,很少有人往素未谋面的人身上贴的。我斜在落地窗前,晃荡着一听啤酒,心不在焉的看着舞池中|央舞动的一对黑衣男女。

  那时也不知是出于心电感应还是什么的,我目光瞥了一眼窗外,看到了微笑的他。他穿了黑色的夹克,和一个黑色短碎发的东方男人状似亲|昵地往酒吧里走。那东方人很高大,稍长的刘海挡住了眉眼,只看得到瘦削的下巴。男人给他点烟,他背对着我,脑袋凑过去,从我的角度看,他们像是在亲|吻。

  他转身时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面不改色地和那男人拉拉扯扯嘻嘻哈哈走进了酒吧。他的笑浮在好看的面皮上,却只弯了嘴角,始终没染上他的眼角眉梢。

  我突然发现我忘记了他和我在一起时笑的样子。

  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他和那男人聊天喝酒。我也在喝酒,一杯一杯不要钱似的往嘴里灌。他们呆了没多久就走了,我随他们走出门,看他钻进一辆小轿车里。

  车开走了,我就把手插在兜里看。后车窗能看到吸烟的他,葱白手指夹|着中|国烟,粉唇轻启,一张脸就缭绕在了烟雾里。他扭着头,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脸庞一半蒙在黑夜的阴影里,光点明灭,浅色的眼睛像条花纹美艳的蛇。

  我站在路口,也抽|出一支烟点燃。中|国烟纤细修|长,灰白色的烟雾缠绕在我夹|着烟的手指前,那烟身模糊里看着仿佛是谁细长的尾指。我猛吸一口,任凭燥热的风吹走化为齑粉的烟尾。

04.重逢

  在看见他的第二天夜里,他又来了。这次他只身一人,看准了我走过来。我坐在落地窗前抽烟,他居高临下,站着俯视我。

  “格瑞,你真让我失望。”他眯着狭长的眼眸:“你竟然去服侍那些朝生暮死的虫子。”

  “我需要钱。”我说。

  “呵。”他冷笑:“真没想到你要和我说这个。”

  “我不是你,随时能找个下家来养活自己。”我凉凉道。

  他皱起眉头,又怒极反笑:“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

  他蹲下与我平视,夹出一支烟:“借个火。”

  我向前伸脖子,他也把脸贴近,烟头挨上烟头,我的火花点燃了他的。这不禁让我回忆起与他的每次亲|吻,和他唇齿间的甘甜滋味。

  我又想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会不会也去像吻我一样吻上别人。

  他视线飘在远方的街道上,扔给我一样东西,是个小盒子。我打开一看,是一个黑色的圆形耳饰。只有左边一边。这耳饰我认得,他在和我初遇那天,就带着对一模一样的耳饰。

  “我不要。”我扔回去。

  “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他再次冷笑:“不想要就丢掉,反正别再给我,看到就烦。”

  看到就烦你为什么只给我一个?另一个被你吃了不成?

  他说完就离开了,黑色的衣摆拂过我的脸,带来一股他身上的气味。我盯着掉在地上的小盒子好久,默默地拣起来,放到了口袋里。

  他给的我还是舍不得扔掉,就和这礼物的主人一样,不论他做什么,我心里都给他留着点希望。

  后来回忆起来,他和我在一起时似乎也不完全靠着我养活,我的作用基本就体现在做饭、叠被子和陪他浪迹上。他还经常会塞给我一些奇怪的小礼物,有护腕,有发带,乱七八糟——现在又多了个他的一边耳钉。他给我我就收着,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很久之后我成了家,不再到处奔波了,我就把它们收在卧房里。

  我从始至终都对他抱着希望。还记得他在有一次争吵时炸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对我说,我从来没把他放在自己的未来里,我那时是怎么说的呢?我说,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我没在说气话。我从来没有把他放在我的爱情与希望里,因为在那时,他就是我的全部爱情与希望。

05.纠缠

  之前讲了,我住在一家出租屋里。那天隔壁的一对中|国老夫妇吱吱呀呀播着戏,我在蝉鸣和杂音里睡不安稳,烦躁地翻来覆去。们“咣咣咣”响了,我拿被子盖过头妄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在噪音响了一分钟后宣告无果,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去拉开门。

  是他。

  他穿了白色的薄外套,灿烂的金发被阳光晒得发白,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我看,不发一语。

  “你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他笑着说,我也看不出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作势要关门,他卡了一条腿进来,上半身整个贴在我身上:“别急着送客啊,格瑞,我来找你叙叙旧。”

  “有什么好叙的。”我对他这种不请自来扰人清梦的行为很不齿,又怕夹到他,手上不觉松了力道。他趁机挤进来,整个人扑到我怀里,瞬间我的鼻翼间就充斥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我没有伸手抱住他,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房梁。“你要做什么?”

  “喂,格瑞,”他脸埋在我肩膀里:“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吧。”

  我叹气。这不就是前几天听楼下小女孩给她弟|弟讲的狼来了的故事吗?我推开他:“你别闹了。我攒够了钱就要走了。”

他执着地赖在我身上:“我受伤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义上的受伤——他心理很强大,身手也和外表不符地十分强大,我和他都最多只能打个平手,还有什么能伤的了他不成?

  见我不说话,他干脆绕过我直接趴在了我的床|上。我去掀他,发现完全掀不动。以后必须让他少吃油炸食品了。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我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呵呵。”他笑笑:“格瑞,你逃不了的。我会再来,记得提前把床铺好。”

  他说着又走了。我对他这点真是又爱又恨:霸道,任性,蛮不讲|理,骄傲得像个小皇帝。

  隔壁的戏曲继续唧唧喳喳,很多年后回到俄罗斯我才知道了这戏叫“穆桂英挂|帅”,他走的时候,戏|子刚好唱到了什么“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我把自己摔进床|上继续睡觉。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缩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揪紧了自己的外套,抿紧嘴唇,目光冷清。

06.从头来过

  在我和朋友谈起往事时,他们会觉得那时的我们是不幸的。这种说法我不认可。那时的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不过,凡是让人幸福的东西,最终往往会变成不幸的源泉。

  他和我搞了这么一出之后,我们又相安无事度过了好些天。在一个雨夜里,我又在酒吧门口看到了他。他没有走进来,淋着雨站在外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线条优美的脸颊上,白色的衣衫湿|透了,贴在细瘦却不显羸弱的身|体上,粉|白色的肌肤若隐若现。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这么一个尤物独自在外面淋雨,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谴责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自己,走出门去给他打上伞,又把我的黑大衣披在他身上。他把脑袋靠在我胸前,濡|湿|了整洁的工作服。我不在意这个。低下头看看,他好像受伤了。

  是受伤了,一侧脸上被划了一个小口子,没有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楚。我有点慌了,轻轻抱住他:“你怎么了?”

  “带我回你那里去。”他只这么说。我那时完全忘了之前如何对自己发誓说不再管他了,当即向值班的保安打了个招呼,带他回了我的出租屋。他一路上都很安静,坐在计程车上时也是,一言不发靠在我肩膀上,低着头盯着我们并在一起的膝盖。他身上很凉,我无视了司机倒映在前车镜里的异样的眼神,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在我们认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在亚欧大|陆最东端的古老异国他乡,在这个闷热的雨夜,我第一次看到他展示出脆弱的一面。他手段真的很高明,利|用强烈反差形成的错失感再一次唤|醒了我内心深处从来不敢在傲慢的他面前暴|露|出来的怜爱。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不太喜欢说话的我,那个雨夜里更是格外沉默。

  我在屋子里给他包扎伤口。他肩膀被刺伤了,一个小口子哗啦啦流着血。血的颜色很淡,该是混杂了雨水,我迅速吸干了上面的水,拿小镊子夹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料,看到了一小块洁白的皮肤。擦酒精时他眼都不眨一下——他从来都是个不喊疼的人。以前和他做的时候我看到过他赤|裸的身|体,上面有许多浅色的伤痕,我没问过他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我只会在心里低叹,紧紧拥住这样对自己毫不在意的他。他的指骨扭曲着,是脱臼了。我会正骨,他也很配合地伸出手让我帮他弄。咔嚓一声,骨头回去了,我也终于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头,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

  我给他缠绷带。受了伤的他终于老实了不少,任由我把他的肩膀和手裹成小粽子。最后给他脸上的伤口消了毒,贴上OK绷,搞定。

  “你挡住我的纹身了。”他不满地哼哼。

  “你的'纹身'掉色了。”

  他瞪我一眼:“我要睡觉。”

  “你睡床|上,我睡那里。”我指指他身下的单人床和我身后的长沙发,复又道:“你先别睡,头发还湿着。”

  我便拿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他的脸贴在我的腹部,温热的鼻息吞吐在上面,痒痒的。我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他就伸长脖子跟过来,两个人弯成了奇异的弧度。

  他的嘴角弯了,我的肚子能感觉到。毛巾拂过的几个瞬间,我甚至看到他满是笑意的眼角。就那么几个瞬间,我全然忘记了身处何地,还以为是在伦敦的那个有落地窗和地毯的公寓,他穿着幼稚的连体睡衣盘着腿听歌,我双膝着地一丝不苟地给他擦头发。和现在一样,外面雨声潺|潺,窗外梧桐树被压弯了叶子,空阶滴到明。

  一开始的我还不知道,生命中拥有过的的所有灿烂,最终都将由寂寞偿还。

  他睡了。我侧躺在小床旁边的长沙发上着看他,不知不觉也阂上了双眼。

  那时他只是住下了,我们的关系再次发生变化发生在几天之后。

  他住进来之后,我就辞掉了在酒吧的工作,白日里去离出租屋不远的一家西式餐馆掌勺——西方人做出的西式菜肴还是要比中式西餐正统得多了,那里的老板也很喜欢我,怕我太辛苦又给我找了个同为外国人的小助理。这人有一头与他相似的淡金色的头发,眼睛是蔚蓝色的,性格活泼大条,自称是在俄罗斯长大的美裔。与我来自同一国度的他对我十分亲切,我和他也逐渐建立起了友谊。

  再说他。他是个喜欢找乐子的人,记得有天夜里我正忍受着蚊子的嗡嗡声浅眠,就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脸,睁眼一看,正对上他精神抖擞的脸。

  “烟没了。”他说。

  “那就不抽。”正好让这家伙戒一戒,省得以后吸一口大黄牙出来。

  “不要,你去买。”

  我与他对视三秒,还是爬下床套|上衣服出门去了,他穿着我的衣服的样子太可爱,所以勉强容忍一下。

  “再给我带一包薯片回来!要炸鸡翅味的!”他在我身后喊道。

  我重重甩上|门,把他“哈哈哈哈”的可恶笑声隔绝在门内。

  我和他重|修旧好的契机出现在这件事的一天之后。

  还是在夜里,蚊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哼哼唧唧,就在我快被这声音成功洗|脑坠入梦乡之际,忽然感觉身上一重。半梦半醒间我睁开一只眼,看到了趴在我身上的他,一只手肘撑在我胸前,斜斜上挑的眼尾带着轻佻的笑意。

  我另一只眼也睁开:“你要做什么?”

  “我睡不着,你和我一起睡嘛。”

  “那你睡沙发好了,我去睡床。”我从他身下爬起来,汲着拖鞋躺到小床|上,拿后背对着他。床铺上全是他的味道,我更清|醒了,真是讨厌。

  他从背后抱住我:“格瑞,你干嘛这么冷淡,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我没在生气。”

  他锲而不舍,四肢并用牢牢扒在我身上,发|丝蹭在我肩窝,鼻腔里冷不丁冒出几声可爱的“嗯嗯”声。我拿他没办法,继续规劝:“床很小,我们两个人会很挤的。”

  “没事,我可以躺在你身上睡。”他咯咯笑着。

  那我第二天还能起得来?

  “随你好了。”我闭上眼,任由他做恶。他倒是安静了,脸从身后冒出来,鼻尖贴着我的颧骨,呼吸间把热气喷在我脸上。

“亲一下再睡嘛。”他低柔着清冽的声音,搔得人耳根子痒。

  我费劲地转过身,按住他的胳膊让他安生待着。床太小了,我们的皮肤几乎是方寸不差地贴在一起,他的大|腿卡在我的腿中间,我也不能给他挪·走,生怕稍微一动把他给摔下去。

  他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只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那猫一样竖|起的瞳孔透着促狭的笑。“就亲一下嘛。”他的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传过来——这一幕又让我有了一种我和他还在英国厮混着过日子的错觉。

  “亲一下你还想睡吗?”我的手抚在他腰上,触感柔|软,看来我喂得相当不错。

  他放肆地笑,把被子一扯蒙在我们头上,阻隔了房间里昏黄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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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响炮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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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他去狭窄的浴|室清理,还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待做完了所有工作,我招呼歪在沙发上的他来睡觉。

  我们挤在一张小床|上,他睡在里侧,我背对着他。刚一躺下,他就像章鱼一样四肢并用抱住了我——单人床太小了,他这样倒是省出了不少空间,只是苦了我一个忍受亚|热带地区夏季高温|的北方人。

  我在睡前似乎听到他说:“格瑞,我们从头来过吧。”

  我那时该是很困了,随随便便应和下来,闭上眼就堕|入黑甜梦乡。而我永远也无法得知,他在我身后蹑手蹑脚爬下床,盯着我的睡脸发了一整晚的呆。

  那时起,我和他又开始了不知是第几次的“从头再来”。真的像是又回到了伦敦那个总是被白茫茫的雾气和灰蒙蒙的雨笼罩的公寓里,我白天出去工作,他躺在出租屋里养伤,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做一顿丰盛的饭菜,再一口一口喂给手不方便动的他。

  他的伤好的很快,没多久就完全可以自己出去找趣儿了。有一天我回到出租屋,刚好碰上同样刚刚返回的他——穿了明黄|色的衬衫和一件修身的白色长外套,一张明艳的少年面孔光彩照人。

  一股莫名其妙的暴躁涌上我的心头。我打量他一眼,冷冷道:“你去哪里了?”

  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理直气壮道:“门口买零食,你想怎样?”

   “买零食有必要穿得这么好看吗?”话一出口我就明白了,顿时一阵后悔。他相貌这么出众,随便怎样穿都能夺人眼球,我只是破天荒地动了酸气——说白了,就是沉睡已久的占有欲在作祟。

  “我愿意,你还要管我这个不成?”他嗤笑,复又奇道:“格瑞,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没有。”

  “哈哈哈哈,你竟然还会吃这种飞醋,真是太有趣了!算了,本王就原谅你的失礼啦。”他满脸狡黠的笑。我竟有了几分赦意,也不再言语。

  第二天早上,不,顶多算是凌晨的时候,天空只泛了点白,月亮还挂着空中,我就被他从床|上晃醒了。他全副武|装,中气十足:“外面降温了,我们去晨练吧!”

  我不是有起床气的人,但一看钟表上指在“4”上的时针,还是有几分崩溃的。

  “我再有四个小时就该去工作了,别闹。”

  “不行,外面总算是凉快了,你必须和我一起去。”他一副独|裁者的嘴|脸,我不禁产生了把他打晕过去绑起来的冲动。

  最后我还是和他一起出去了。我十分怀疑他这么做是不是在报复我当时在英国时每天按时叫他早起和我一起晨跑的行径,但我当时是为了让他能及时消化了睡前吃的夜宵,不然就照他那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迟早得变成个小胖子。他那时对此不屑一顾,说什么“我在和你住在一起之前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好吧”,我无视他的各种说辞,坚持每天一大早把他从被窝里残|忍地拖出来。

  后果就是,我不得不在立了秋之后寒冷的早晨,只穿了一个短袖衬衫就和他在离出租屋不远的跨海大桥上跑跑停停。天上稀稀拉拉还有几颗斗大的星星,路上别说行人了,连车都没几辆。

  “很冷,我们回去吧!”我|朝跑在前面的他喊道。

  “忍着!”他头也不回。

  “你是魔鬼吗?”我甩甩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追他。

  最后以我发烧作为结局。我请了两天假在出租屋里卷着被子吃药睡觉,他在我身边打游戏,偶尔瞟我一眼,丝毫没有愧疚的感觉。

  头天我几乎整天都在昏睡。半夜迷迷瞪瞪地被他拍醒,我带着浓重的鼻音问他怎么了,他鼓|起一张有点婴儿肥的小|脸,深红色帽衫的系带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垂在我脸上。

  “我饿了。”他说。

  “你难道要一个病人给你做饭吗?”

  “可是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振振有词。

  我只好披着被单去公用厨房给他做饭。我正敲着生鸡蛋时,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踮起脚尖吻了一下我的下巴。我觉得他大概还没睡醒,因为他即刻又飘忽走了,连帽衫的帽子一半皱巴巴的堆在肩侧。

  我摸|摸被他嘴唇碰过的地方,虽然烧已经退了大半,面部却突然又热了起来。

    等我再次回去上班,我又多了个新习惯——每天和他讲一会儿电|话。有时有话题了就说个没完,没话讲了也不挂断,就用肩膀夹|着听筒。我手上工作不停,他轻浅的呼吸声不断传进我的耳朵,若是碰上了犯困的时候,一恍神间仿佛他就在我身边。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07.陌路

  等到几十年后,我青春的容颜不再,最光辉的岁月留下的痕迹尽数隐去的时候,我在关于他的记忆中找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这些裂痕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在了,我们却始终没能注意到。是轻狂放纵让我了解了爱,而轻狂终会老去。

  我在那天像往日一样推开出租屋的破旧铁门。他翘着腿,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很明显,他在生气,虽然不知道在气什么。

  “他是谁?”他语气冷硬。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我知道他的意思了。他说的大概是我工作的助理,那个蓝眼睛的美裔俄人。今天和他讲电|话时,那孩子随口用俄语问了我一句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喝酒,我说不去。当时他听到后在电|话里的语气就有点不开心,没想到真被他当回事了。

  “他是我的同事,是个直的,有女朋友。”我如实回答。那男孩儿还给我看过他女友的照片,黑发蓝眼,很是漂亮。

  “哼。”他闭上眼皱起眉:“快去做饭!”

  我就去做饭,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全当他找借口和我耍小性子。

  几天之后,我在收拾他换洗的衣服时,看到了他扔在衣服堆里的护照。护照是我们一起办的,打开后上面有他的大头照,硬生生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有点滑稽。

  我把他的护照收了起来。其实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收起来”,准确来说,我拿走了他的护照,并没有告诉他。

  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我的确隐藏了很强的占有欲,但对于他,我向来是尽我所能去容忍的。那天是深秋,外面下着暴雨,他在卧室里的身影被暗淡的天色吞噬了边缘,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我猜测,那时的我应该是突然意识到,我可能终有一天会失去他,看他奔赴天涯,而我也无法伸出挽留的手。

  他的优秀我一直深深知晓,本来在最初,我一直做好了哪天他厌倦了离开我的心理准备,可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发难以想象他永远离开我的情景。

  我一生中只在那一个阴天懦弱过一次,而就是那一次的犹豫,我和他终于走上陌路。

  第二天我回来时,看到他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把房间弄得一片凌|乱。他看到我回来,冷冷地问:“我的护照呢?”

  “你要护照做什么?”

  “我的护照呢?”他站起身,抱着手臂,目光冰冷。

  “我不知道。”

  “不可能,我的护照就在我的那堆衣服里,只有你碰过它。”

  我只是沉默。

  “我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看我的。”他轻声说。

  “你要离开中|国吗?”我也低着声音。

  “格瑞,我以为你是特别的,我以为我们的信任坚|不|可|摧。”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

  我差一点就要拿出装在我身上的他的护照递给他了,再告诉他:“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再随随便便让你离开了。”但一念之差,我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无言地看他转身甩门而走。

  后来仔细想想,我和他的信任真的很奇妙。算上在中|国的日子,我们也不过相处了不到两年。我们从来没对对方承诺过什么,却能单凭他一句单薄的“从头来过”永无止休地纠缠在一起。

  他不再回来。那时我想,我也差不多该放下了。

  我换回了以前的工作,那个虽然环境不那么好,时间也不太正常,但好在赚|钱的速度更快,我也能更快地自己攒够钱回英国继续原本的事业。

  我回到了刚和他分开时做酒保的作息。上|海和伦敦三分之一个太阳日的时差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刚好像在黄昏里睡午觉,心里刺楞楞如鲠在喉。我迟早要回去的,不管有没有他,我的生活终将回到正轨。

  我在西餐厅里认识的那个小助理也准备回国去了。他说他在俄罗斯还有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他赚够了钱,也历练得差不多了,想尽快回去见自己的家人,再与他的爱人成家。

  我们在那个西餐厅里说到很晚。其实都是他在说,我听着。他不会喝酒,却硬要点一瓶伏特加,说什么两个国籍是俄罗斯的男人必须在离别前大醉一场,才对得起养育了我们的冰雪风霜。结果他一杯就醉了,喋喋不休地反复讲着几句差不离的话。他说我知道和你讲电|话的是你的爱人,你一和他讲电|话,脸上就不冷冰冰的了,声音也很高兴。他说,感觉你最近很不对劲哦,你是不是和她(他不知道我是个同)吵架了啊,我跟你讲女朋友要哄的,我女朋友就特别任性啊什么都得顺着她,顺着她就没事了。他又说诶你知道吗我要去冰岛看极光诶,一个人去哦,超酷的有没有。诶你给我录一段音吧,我把你的录|音和我的录|音放在离星星最近的地方,这样我们的话就传到天上去了。他自顾自扔给我一根黑色的录|音笔,又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听的,我去个厕,嗝,所,然后就摇摇晃晃离开了座位。

  我猜他是要去吐了。我也微醺,昏昏沉沉地把那根录|音笔打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酒精麻痹了神|经突触,混沌的意识里,我只能想起他。

  我是爱他,像在极夜里渴望太阳,像在赤道上寻找冰雪。

  我把能给他的全都给他,再看他衣袂飘扬,来去无声。

  我爱他,把自己爱成一个笑话。

  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呼吸渐渐沉重,又想起来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我坐在长沙发上看熟睡的他,小小的窗口外银月照耀,星辉撒了一道深蓝紫色的光在他发上,像一簇点燃了我眼睛的幽火。

08.春光乍泄

  我很快就攒够了钱,买了一张机票——不是回英国去,而是回俄罗斯。我又变回了与他相识前的自己,那个冷静寡言的一心扑在家族事业上的普通人。

  我想直接回祖国去,重新成为那个更出众的、更久之前的我。我给家里人事先写了一封信,我说,我想重新来过。

  小助理独自去了冰岛。他后来寄给我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信上絮絮叨叨讲了冰岛的天都多冷,他也没看成极光——很不碰巧,他去的那几天都在下暴风雪。他说他把录|音笔扔在那里了,既然没办法亲眼目睹,那只好留下自己的声音了。

  照片上是他和他的姐姐姐夫,还有他的爱人。四个人的脸上都是傻乎乎的幸福的笑,直笑到眼睛里去。

  我在离开中|国之前先去了一次大使馆,把他的护照交给了那里的工作人员。之后我又去了一次人|民广|场,那时已经是早冬了,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裹上了厚实的大衣。

  我买了一份炸鸡捧在手上,在南京街上徘徊到日暮时分。炸鸡的热气早就散尽了,我却一口没动,临走前把扔进了垃|圾桶。

  我回到出租屋收拾行李,翻出来一大堆他的零食。我耐心地分类整理好,码在了他喜欢坐的那个窗台前。

  我一开始认为是他把我牵绊住了,后来我又觉得是我束缚着他。而直到无法挽回的最后,我才后知后觉,原来是我们彼此用自以为是的爱构筑了牢|笼,把爱本身禁|锢住,有始无终,万|劫|不|复。

  现在想来也好笑,那时的我们在盛夏时到了中|国,在秋尽冬至之时分别,一年四季,唯独少了春天。

  如今的我仍旧满头白发,眼角却刻上了岁月的痕迹。我年少轻狂的时光早就结束了,但过往病并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就在那段记忆里,我们相遇,把彼此最美丽的春光乍泄给了对方。

—FIN—

(偷偷说,题目连起来这样读:
关于我们,请听自白。
他与我相爱,在东方分离,重逢,从头再来,最终形同陌路。
和他乍泄了最美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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